昨日,本报报道了珠江沿线多条河涌复黑复臭的现象,今天本报记者继续沿河涌北上,调查河涌污染对上游农田和农村居民的影响,据判断,珠江沿线河涌的污染物,许多都来自上游农村。
而这些对珠江水质威胁极大的广大地域,在整个广州市近年治水经费总盘子中,仅占有百分之一左右的份额,同时,仅有40%的农村拥有污水处理设施。
另一方面,由于水污染现象持续多年未有太大改变,记者在菜地里遇到的很多农民均表示,他们现在已经不吃自己菜田里出产的蔬菜了。同时,一些基层村官也开始反思和担忧污染的现状,因为当年轻率卖地建工业园的决定,已经让他们后悔了。
筷子河
污水河涌臭气熏天
整治一年后的筷子河污水泛滥
大田村的谢支书很后悔十几年前的一个决定,当年全村人同意当地政府把河涌上游的近千亩土地征调成工业园用地,而十几年后,这个当地最发达、企业数量最多的工业园,成为了大田村河涌污染的根源和噩梦,也让这个广州最美乡村之一有些名不副实。
大田村位于广州市白云区江高镇,毗邻珠江重要支流巴江河,良好的自然风光加上历史悠久的文化古迹,藉着这些因素,在2010年广州评选最美的十二条乡村旅游线路活动中,大田村名列第五。
大田人最为自豪的则是家门口的那条筷子河,这是在当年大兴水利时,全村男女老少用肩扛手提方式开掘的人工引河。建好筷子河之后,村里几千亩农田得到了充足的灌溉,粮食产量也为之翻番。而当年的筷子河水也是清澈见底,波光粼粼中时常可以看到鱼儿在水草间穿行。
“上世纪80年代初,我还在河边的大田小学上学,每天放学后,就跑到河里游泳,游着游着还常常喝两口河水解渴。”谢支书回忆当年。
现在的筷子河却变成另一副模样,沿着河道走去,记者见到河水呈混浊的乳白色,黑色污泥堆积在河床上,水面密密麻麻的漂浮着黑色和灰色的油污或絮状物,有时还泛着苍白色的泡沫,河床和岸边常常可见一摊又一摊的垃圾和塑料袋。而太阳照射河面近一个小时后,一股腥臭之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十年工业污染导致河涌现状
谢支书告诉记者,筷子河的污染始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当时筷子河上游的江高镇政府所在地,兴建了毛巾厂等轻型纺织类工厂。“那个时候就可以时不时的看见一股股污水,夹杂在还算清澈的河水中,从上游流下来。”
除了工业废水直排之外,上游还同时兴建了两座农贸市场,市场里也每日往筷子河里排放污水,“每天杀鸡杀猪的脏水,混杂着血粪等污物,统统直接排放到河里。”
到了2001年左右,广州市相关部门在筷子河上游兴建了一座占地4000亩的工业园,10年间这个工业园成了整个江高镇最发达、企业最多的工业园之一,而筷子河的噩梦也就此开始。
“当年觉得种地不赚钱,哪里有征地建工厂来钱快啊,但是现在真是后悔啊。”谢支书对当年的决定很后悔。
工业园原本规划中,污水处理厂在图纸上确实是存在的,但十几年来却从未见到其能够按期修建,于是,整个工业园的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都直接往筷子河以及大田村的其余人工灌溉渠道里排放,而这些河涌无一例外从筷子河下游的3500亩基本农田中穿过。一天比一天黑臭的河水从良田沃野中穿过,最终流入几公里外的珠江。
谢支书说现在的村民再也不敢用筷子河河涌里的污水进行灌溉,而灌溉用水的主要途径,一是靠井水,二是等着涨潮或是雨季涨水时,从一两公里外的巴江河以及珠江河中,用水泵抽水过来,集中灌溉,同时散落在农田中的大小水塘,则将剩余的储存起来。
不过,谢支书还是很忧虑,十几年的污水穿村而过,会不会给农田土地带来污染?会不会给地下水带来问题?
“从来没有人来我们这里检测过,也从来没有人来我们这里看过污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谢支书认为农村的水污染问题现在已经被忽视了。
石井河
菜田泥巴呈灰黑色
石井河垃圾成偏
同样,在白云区石井河,曾在去年被治理过的河水,也开始重新发黑发臭,堤岸边每隔数十米便有一个排水口,有些还正在向外汩汩的流着污水。
在石井河大岗村大岗东路一侧,乌黑发臭的石井河河道旁,几位当地村民正在种植着空心菜的水田里翻弄着。
记者凑近看发现,菜田的水面上漂浮着许多绿色浮萍,而水底的泥巴呈诡异的灰黑色。
“我这田都是用自来水浇灌的。”自称姓李的村民表示,因为村里的自来水都是实行包干缴费的,所以可以随便用来浇田,并拍着胸脯表示决不会使用石井河的河水。
不过,一个路过菜田的年轻人,却尾随记者到僻静无人处,悄悄的告诉记者,他曾亲眼看到村民用水泵从石井河里抽水来浇地。
同时,李姓村民也告诉记者这样一个事实,他从来不吃自己菜田里出产的空心菜,因为菜田里的空心菜都施用了化肥,“不好吃,我自己吃的都是在自家楼顶种的农家肥蔬菜。”
而在如今的大田村,随处可见打井、打深井的小广告,鱼塘和菜田旁边几乎都有一口深水井,而每一口深水井都打到地下一两百米深度,因为这样的水才能足够干净。
那么在枯水期,村民会不会用筷子河里的污水浇灌菜地呢?谢支书断然否认了这种疑虑,表示村民绝不会用这样的水浇地,同时谢支书也表示村民包括自己都会每天吃着村里菜地出产的蔬菜,但是谢支书还是忧心的告诉记者:“吃归吃,但是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出问题。”
不过,记者在之后的暗访中,却在筷子河旁的一块农田,看见村民用污染的河水浇灌菜田。
不过污水浇地的恶果,也在收获季节开始显现,一位曾用污水浇地的村民告诉记者,他种植的红薯,去年颗粒无收。
“其实我现在已经不敢吃自己田里的蔬菜了。”这位村民说。
声音
政协委员:
源头不净何来清流?
对于广州市农村河涌水污染问题,广州市农工民主党副主委余明永曾在市政协十一届三次会议上给出过这样一组数据,广州2009年至2010年,为全市污水治理和河涌综合整治投入340亿元,不过其中投入广大农村污水治理的仅有5.19亿,即约1.6%。
同时,广州市有中小型企业13万余家,其中60%以上分布在农村,而工业业态也大多以小化工、小电镀、小食品和小印染等作坊式的五小工业为主。
余明永认为,这些五小工业分布于乡村、技术含量低、原材料消耗大、废水浓度高,给污染控制带来复杂性和困难,其中许多企业几乎没有环境治理设施,工业废水、工业废物直接排放,严重污染环境。
另一方面,余明永表示,城市化步伐加快,促进了养殖业的发展,养鱼业剩余饲料、家禽粪便未经处理直接排放,对水体的污染相当严重。
“1头牛产生的废水,超过22个人产生的生活废水,1头猪产生的废水相当于7个人产生的生活废水。”余明永给出了这样一组数据。
同时,余明永表示,大量的蔬菜种植,也导致周边农村土地高负荷的生产。广州蔬菜耕种面积8.64万公顷,农药、化肥大量使用,加剧了农业面源污染的强度。目前,广州市化肥年使用量为24047吨,化肥的利用率只为20%—30%,其余则流入水体,加剧了水体的污染。
同时,广州市环保局也给出这样的数据,2010年广州有296个行政村的污水治理设施,已经建成并投入,2011年再新建67个行政村的污水处理设施,不过广州目前拥有1200余个行政村,按这个指标计算,广州40%的农村建造了污水处理设施。
另一方面,广州市目前尚未形成农村污染监测体系,尽管在2010年开展的农村污染普查过程中,广州已取得4000多份资料,但余明永认为,这也很难反映广州农村污染的分布规律和污染现状,难以满足为广州市农村污染控制管理和政策的制定所需要的基础数据。
“农村是污染的源头,不解决源头污染问题,珠江的水难清,河涌的臭味难除。如果不从源头消除进入河涌的污染物,近期我市投入的河涌治理费又将会随着河涌黑水流入珠江。”余明永表示。
关键词:水污染,广州,筷子河,石井河
(本文来源于网络)
|